央行城镇居民家庭资产负债情况调查的启示

　　央行于4月24日发布了2019年秋季对31,100个城镇家庭资产负债情况开展的调查报告。调查结果重点如下：

　　1）城镇家庭平均财富（净资产）为290万元/户，被调查家庭中最富有的1％拥有整体财富的17.1％；

　　2）56.5％的被调查家庭有负债，平均负债余额为51.2万元/户；

　　3）住房是被调查居民家庭资产负债表中最大的资产项目，占全部资产的59.1％；按揭贷款占负债居民全部负债的75.9％；96％的被调查居民家庭拥有至少一套房产；

　　4）城镇居民家庭的整体杠杆风险较小，部分家庭如资产较少的家庭、年轻家庭以及按揭购买首套房的家庭等还款压力较大。

　　鉴于调查主要通过银行网点进行，与其他居民家庭调查一样，这项研究的样本不能完整反映总体情况。贫困家庭（包括农民工）前往银行网点的次数可能小于富裕家庭，因此调查结果或一定程度上高估了中国城镇居民家庭的财富水平。尽管如此，这项调查依旧为我们提供了了解大部分城镇居民家庭（特别是那些经常前往银行网点并愿意分享家庭财富信息的家庭）资产负债表的素材。尤其是在新冠肺炎疫情可能影响到许多家庭财务状况的背景下，有关居民家庭负债的信息十分宝贵。鉴于房地产在中国城镇家庭资产负债表中的重要地位，房地产行业的相关政策与经济增长、银行经营以及几乎所有家庭的生活息息相关。

　　央行居民调查

　　本次居民调查于2019年10月启动，覆盖30 个省（自治区、直辖市；除西藏）的31,100 个城镇居民家庭。被访者在银行网点接受采访，问题包括收入、支出、金融资产、按揭贷款和其他负债等。这项调查旨在为居民负债和偿债能力提供更准确的估算，从而辅助政策制定。除了测算居民负债水平，这项调查也想要了解房地产行业下行期城镇居民的风险敞口以及其对金融行业的潜在影响。

　　中国城镇居民家庭资产负债表主要信息

　　调查结果显示，城镇居民家庭的平均资产和平均净资产（资产减负债）分别为320 万元和290 万元（图表1-3）。资产和净资产的分配较为不均，样本中的小部分家庭拥有大部分资产（或净资产）：例如，净资产位于最低20 分位的家庭仅拥有样本家庭总资产的2.3％，而净资产位于最高10％和1％的家庭分别拥有样本净资产总额的49.0％和17.1％。

　　居民负债方面，56.5％的被调查城镇居民家庭有负债，平均负债余额为51.2 万元。另外，53.8％的有负债家庭负债余额小于30 万元，10.5％的有负债家庭负债余额超过100 万元。

　　房产是居民资产负债表中的最重要项目

　　房产占样本居民家庭全部资产的59.1％，远高于美国的30.6％。居民家庭平均房产价值为190万元，调查的住房拥有率达96％，也远高于美国的63.7％。

　　拥有住房的居民中，58.4％拥有一套住房，31.0％拥有两套住房，10.5％拥有至少三套住房。同时，按揭贷款是居民负债的主要项目，43.4％的被调查家庭有按揭贷款。有负债家庭中，按揭贷款占负债余额的75.9％，平均按揭贷款余额为38.9 万元。鉴于56.5％的被调查家庭均有负债，我们测算按揭贷款占全体家庭负债的42.9％，低于央行根据宏观数据测算的2019 年全国占比数据（55.3％）。

　　居民家庭其他主要资产和负债项目

　　金融资产为居民第二大资产项，占样本中城镇居民家庭资产的20.4％：其中39.1％为现金、活期和定期存款，26.6％为银行理财、资管产品和信托产品（图表6）。股票和债券分别占居民金融资产的6.4％和1.2％。居民家庭拥有的全部金融资产中无风险金融资产占53.9％，高于风险资产占比（46.1％）。

　　有负债家庭中，除按揭贷款外的银行贷款占负债余额的20.9％，除按揭贷款外的银行贷款余额平均为10.7 万元。调查结果显示，24.8％的受访者表示曾借贷消费，其中借贷买车或借贷装修及购买家电的受访者比例分别为12.8％和9.6％。

　　居民杠杆风险整体可控

　　调查结果显示，居民家庭平均资产负债率为9.1％，低于美国的12.1％。有负债家庭的平均资产负债率为14.8％。主要由于中国收入水平较低，平均负债/ 年收入比为102％，高于美国的93％。根据我们的测算，2019 年全国家庭负债/ 可支配收入比为92.4％（图表8）。有负债家庭的平均负债/年收入比为160％，平均月度还款/收入比为29.5％。从整体居民家庭的角度看，平均月度按揭还款/ 收入比为9.1％。

　　部分家庭面临的还债压力值得警惕

　　这项调查同时提示部分家庭面临较高的还债压力

　　0.4％的被调查家庭资不抵债（即资产负债率大于100％），他们的总负债占样本中全部居民家庭负债的0.4％。这0.4％的家庭主要是由资产不足10 万元的家庭和企业主构成。

　　根据债务/年收入比来看，1.2％的被调查家庭的这个比率超过1000％，这部分家庭的负债占样本中全部居民家庭负债总额的5.8％。

　　4.5％的被调查家庭的月均还款/收入比大于60％，这部分家庭的负债占全部居民家庭负债总额的12.8％。

　　企业主的月均还款/收入比为30.1％。

　　按年龄层划分，26-35 岁人群面临的违约风险最高，因为他们的负债比例（该年龄群体的有负债家庭占比）、平均负债余额、资产负债率和平均债务/ 年收入比最高。

　　首套房购买家庭面临较高还款压力

　　调查结果显示按揭购买首套房的家庭面临较高的还款压力。这些家庭的平均资产负债率和月均还款/收入比分别为24.2％和33.0％，远高于样本均值的9.1％和18.4％。

　　对经济增长和政策的启示

　　央行的这项调查在新冠肺炎疫情背景下有着重要意义。鉴于居民杠杆率在前几轮房地产扩张周期中已快速上升，我们认为在就业、收入、现金流和资产价值受到新冠肺炎疫情冲击的情况下，疫情对高负债居民的负面影响更大。同时，虽然对抗新冠疫情取得了阶段性胜利，但中国目前面临外需萎缩和第二波疫情这两大挑战。我们预计二季度出口同比增速将从一季度的-13.3％大幅下挫至-30.0％，而且继一季度GDP同比增速录得-6.8％后，二季度GDP同比增速仍将为负（-0.5％）。我们认为二季度出口萎缩或导致较严峻的失业问题。

　　野村证券认为，维持中央将在近期出台规模达10万亿元左右（GDP的约10％）的刺激措施的观点不变（参见《中国能否再次拯救全球经济》，2020年4月10日）。然而，与此前的宽松周期大部分新增信贷涌入基建、房地产和耐用消费品投资不同，我们预计本次新增信贷将主要被用于企业、银行和居民的金融援助以帮助他们渡过难关。虽然部分刺激政策将支持终端需求，但我们认为本轮一揽子政策将主要用于加速基建投资，而并非大规模刺激房地产和汽车消费。

　　野村证券报告显示，预计政府将维持其对房地产行业的谨慎态度，以避免房地产泡沫及后续可能的房地产市场萎缩。原因有三：

　　1）房地产行业与居民、银行和政府的资产负债表联系紧密；

　　2）在2016年上轮宽松的峰值时期，大部分新增信贷流入地产行业导致了大城市房地产泡沫，政府不希望这一幕重演；

　　3）此前央行开展的3.5万亿元规模的PSL贷款计划在投向三四线城市房地产市场后导致当地房价大涨，使得进一步刺激的政策空间收窄。